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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潸素笺忆母亲

       不知道上苍洒下的是泪?还是雨?……因为我的眼睛早被泪水模糊了。模糊的视线中,我恍惚又看到那梦魂断肠的一幕。
       二零零二年农历二月十六,在乡间的道路上,在疾驰的救护车里,尽管我紧紧地抱着妈妈,使劲地抓着妈妈的双手,竭力地呼唤着妈妈,然而,不管我怎么嘶声呼唤,妈妈还是撒手人寰。在泪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妈妈悄然地走了……
       十五年来,每到清明时节,每当妹妹把腻香的社(sǎ)饭、腊肉、荷包蛋等祭品摆放在妈妈的坟前时,每当弟弟在妈妈的坟头点燃那一沓沓冥纸之际,我便潸然泪下。我一边憯恸地在妈妈的坟前斟酒,一边含着泪水给妈妈焚香。
       触景愈心恸,触目余更悲。每到这清明时节,我们兄弟姊妹即便给母亲烧再多的冥纸,在母亲的坟前摆上再多她生前喜欢的美味,而今又有何用呢?九泉之下的母亲还能享用吗?当初,我们做儿女的为何不在母亲的有生之年,殚精竭虑尽心尽孝呢?
       想当年,我校“普九”工作特别繁忙,大家双休都在加班加点,我实在难以抽身。直到“普九”工作进入尾声,我才忙里偷闲匆匆赶回老家,看望中风偏瘫的母亲。我一跨进家门,来到厨房,拉开橱柜,扫视一眼:橱柜里除了油盐酱醋,碗盘皆空,唯有小瓷盆里放着一块豆腐。那是侄女放学后从坡上采摘山药晒干再带到集市转手卖得一元钱而买回家的豆腐。揭开锅盖,锅中米饭旁的碗里还剩下半碗没有一点点油星的青菜。我知道,自己的母亲又很久没有沾过点滴荤腥了……看罢,尽管我一忍再忍,但泪水还是不禁滚落了下来。
       此后,每到周末,哪怕琐事再多,我都挤时间带上妻子女儿回家看看。每次回家时,我总给母亲购足她一周的荤腥;妻子则给母亲选购些耐用合身而又较为体面的衣服、帽子、鞋袜;女儿总是跑到超市去买些奶奶平常最喜欢的糖果。然而,每当我们一个个周末赶回家时,母亲似乎动都未动我买给她的荤腥。其实,身为长子的我深知自己的母亲,她平常自己又哪里舍得吃呢。她宁愿自己日常勒紧裤带,也非得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孙们去尽情享用。因此,我每次买回家的荤腥,她都留在那里。她总要等儿孙门回家团聚时,好让我们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地共享那美味佳肴幸福大餐。
       母亲身体偏瘫了,但她的心没有偏瘫,她的心思特别细腻。每到寒冬腊月,当母亲看到我们回家时,她便一瘸一拐地转身去柴房。不一会,她便从柴房弄来不少柴爿,一个劲地往火塘里加柴。她生怕我们挨冻受冷。因为她知道,我当年在外读初中、高中时,常年在江河边洗冷水脸,即便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也洗着刺骨的冰水脸,我的双手就是那时被冻坏的。因此,直到现在,每到冬天,我的手只要稍沾冷水,每个手指就又红肿得像胡萝卜似的。母亲不想让我的妻子,更不想让我女儿的手再像我的手那样。所以,每当我们冬天回家时,母亲总是把火塘的火烧得红旺旺的……
       母亲偏瘫后,虽然她手脚没有从前灵便了,但我每次回家,看到她不是忙这就是忙那,一天到晚总是闲不住。我常常看见她坐在烧着柴火的火塘边,戴着她那副只有一边镜脚而另一边用细绳系着的老花镜,正在神情专注地将我妻子那些留在家里早过时的运动衫,折来折去、裁裁剪剪,大的改小,长的改短,一针一线,缝缭贴边。母亲把这些运动衫改熨贴后,一件件洗净,她再拿来穿。母亲去世,我在清理她的遗物时,才蓦然发现,妻子多年买给她的那些簇新的衣服、帽子、鞋袜都还整整齐齐地循序叠放在她自己当年出嫁所带来的那厚重的老式衣柜里。抚摸那件件凝注着母亲心与情的遗物,我的心在流血,泪在滚淌……
       在涕泪交零中,我知道,母亲虽然走了,但她音容宛在虽死犹生,她的灵魂尚存,她的精神还在。
       在揉眵抹泪中,我知道,母亲虽然走了,但她的心还在我的心中跳动,她的血还在我的血管流淌。
       在痛定思痛中,我终于渐行渐醒地体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真正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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